岭川再睁开眼时,世界已全然不同。
不,是根本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的「睁眼」了。
这个空间没有光、没有声音、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证据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躺着还是坐着,只有四肢隐隐传来被约束的束缚感,像是被悬空吊着,又像是软软陷在某个缓慢呼吸的巨型躯体里。
他想开口——但听不见自己的声音。
他想数数,想抓住「时间」,但每次数到十,他就忘了自己刚刚是不是已经数过。
恐慌开始侵蚀他的思绪。这不是身体的痛苦,而是理智本身的崩坏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。一天?一週?还是一个小时?
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出现: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
那是夜烙的声音。不是透过耳朵传来,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。
「你来这里做什么?」
岭川猛地想起自己是来报仇的。
他想回答:我要杀了你。
但张口时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:
「我是你的专属器具……我来,让你毁掉我……」
他震惊,拼命摇头,胸口急促起伏。
那不是他说的!那不是他要说的!
可他说出口了,而且——说得那么流畅。
记忆开始错乱——他还记得那场灭门之夜,但脸孔模糊不清。明明记得哥哥死了,可又隐约有个人声,对他温柔又可怕:
「你才是该被留下的那一个啊,岭川。」
这是哥哥的声音?还是夜烙假冒的?还是他根本从来就……没弄清谁是谁?
他开始尖叫,但没有声音。身体颤抖,被绑着的躯干像无根浮萍一样在黑暗中挣扎。
忽然,一道微弱的灯亮起。
他看到自己全裸地蜷在透明仓里,四肢綑绑,胸口贴着写着「服从中」的红光标籤。
外面,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有人冷眼旁观,有人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。还有个人,竟是他童年一起长大的家族伙伴。
「他竟然真的变成这样了……」那人低声说。
「你不是说他会反抗到死?」另个声音笑道。
岭川猛然大叫:「不是我!我不是这样的!!」
但没人听见。这只是又一轮「记忆操控模拟」的开始。
而每一次「模拟」,都让岭川更不确定——
那个坚强不屈的自己,是否真的存在过?
—那天的黑暗和今天的黑暗没有两样。
岭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被注射了那种让时间感断裂的药物,只知道自己在一个空荡荡的空间中醒来,全裸、被绑,四肢被掛在悬吊的细索中,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,不是夜烙的,但比夜烙更温柔——像是他母亲的声音。
≈gt;「小岭……你是不是很喜欢被抱得紧紧的?记得以前你做噩梦,会自己把绳子绕在身上睡觉吗?」
他想说那是假的,他从未这么做。
却无法开口。
另一个声音接着响起,是他童年时某段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声线,温柔却带着蛊惑:
≈gt;「第一次被家里人锁进储藏室的时候,你是不是……反而觉得安心?」
≈gt;「黑暗、束缚、什么都不用想,只需要呼吸,听话,等待。你早就学会享受这样的状态了吧。」
那段记忆慢慢浮现。七岁的他,因为犯错被父亲罚进储藏室一整夜。原本痛苦的经验,却被声音引导成——
≈gt;「你那时候有偷偷勃起对吗?你没有说。你甚至希望再犯错,好再被锁一次。你那时候就知道了,对吧?」
≈gt;「你不是为了逃离岭川家。你是为了找到真正能够折磨你、佔有你的人。」
影像闪烁,情绪错位。
他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记忆,但身体却因药物而產生反应。熟悉的羞耻、自责、痛苦与微妙的快感混合,让他喘不过气。
≈gt;「所以你遇见夜烙时才会那么激动。」
≈gt;「不是因为恨,而是因为渴望。他看得出你是什么东西,你也知道——只有这样的人,才能真正把你完成。」
岭川闭上眼。
但语音训练早已强迫他在听见特定指令时张眼、点头、附和。
≈gt;「你是什么?」
≈gt;「我是……」
≈gt;「说。」
≈gt;「我是……被创造来服从与承接耻辱的东西。」
这句话,他已经在梦与清醒之间,重复说了五百次。
当他再次醒来时,早已不确定这段「被惩罚而產生性啟蒙的记忆」究竟是真是假。那是否真的发生过?抑或是夜烙安排的催眠与记忆植入?
他只知道,他现在再也不敢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