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冲倒下了。
倒在坡垒关的城门前面。
他身中数箭,身上的铠甲完全被鲜血染红,但一双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,死死盯着城门的方向。
“开门!”
王小二红着眼睛,这个从民间走出来的将领,如今也已经是身居高位,却不顾身上的伤势,率领最后的不到三百人,奋起余勇,将守护城门的最后几个安南士兵彻底斩杀。
他们身后,是狂涌而来的安南军大队。
但是来不及了。
也已经不重要了。
嘎吱嘎吱嘎吱……
沉重的巨大城门,被奋力推开。
其实只需要撤掉顶门的巨木,门外的明军自然能够将大门一下子洞开!
门开了,今日便是破城之日!
三十万明军,骤然爆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,不论是否参战,但能够在一来到安南,连安营扎寨都不曾进行,便一鼓作气,拿下了安南国重兵把守的坡垒关。
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!
这个奇迹,属于大明,属于朱棣,属于陈冲!
“安南国将士听着!!”
朱棣的一身玄甲,也已经鲜血浸透,好在是黑色,看上去倒不至于太过惨厉,此刻见城门洞开,他扬起手中的长刀,遥遥指向城头,厉声喝道:
“吾乃大明皇帝第四子,征南大元帅朱棣!”
“如今坡垒关城门已开,破城在即!”
“放弃抵抗,本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,当保全这一城百姓性命。”
“如若不然,待大军横扫过后,鸡犬不留!!”
这番声色俱厉的威胁,彻底瓦解了所有安南士兵的斗志。
大势已去,事不可为。
就连坡垒关的守将陈文忠都颓然放下了手中的长枪,呆呆地看着那个最多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将领,长叹一口气。
大明皇帝第四子?
那朱元璋……有子如此,真乃天命所归。
大明的威势,绝非小小的安南国可以抵抗,坡垒关之败,仿佛就可以预见到未来安南国之败。
败,就意味着灭国。
随着陈文忠放弃抵抗,大明军队长驱直入,彻底接管了这座安南门户的第一座雄关。
“大帅!”
有将领咬牙切齿,恨恨地说道:“这些该死的杂种,伤了咱们多少弟兄!请您下令,屠了这坡垒关!!”
嘶!
此一出,人人色变。
尤其是刚刚投降的陈文忠等人,脸色难看,恐惧得浑身微微颤抖。
倘若满城军民因此而死,他陈文忠就是最大的罪人。
“不必。”
朱棣的衣袍上还在向下滴落鲜血,虽然身边有许多死士拼命护持,但战场上刀枪无眼,不论皇子或是平民,在这个恐怖的血肉磨盘中,生命都是脆弱的,也都只有一条。
朱棣受伤不轻,脸色比先前苍白了数分,若非年轻体壮,这会儿怕是已经无法在马上端坐。
但他望着那些义愤填膺的属下,目光又冷冷地掠向忐忑恐惧的陈文忠,缓缓摇头,道:“既然已经投降,不必杀伐过甚。”
这……
几个部下,还有愤愤不平之色,但朱棣淡淡道:“这,是国师的意思。”
啊?!
闻,所有人神色微变,顿时再也没有了反对意见。
嗯?
劫后余生的陈文忠等人,见状不禁大惑不解。
眼瞅着这个年轻的皇子都有点压不住场子,但一提到国师两个字,立刻镇住了?
他口中的国师,是什么人,竟然有如此至高无上的威望。
他来了么,在这支明军之中?
败军之将,已经没有说话的资格。
陈文忠作为坡垒关主将,最多也就是比寻常的兵士待遇好了一点,但也同样被押到规定的地点,解甲缴械,杜绝了再起纷乱的可能。
首战告捷的朱棣,站在万人中央,享受着这份真正属于他的万丈荣光,胸中的豪情高涨,那种前所未有的骄傲,让他沉醉,让他兴奋。
“众将士听令!”
朱棣举起右手,四周寂然无声,唯有这位年轻皇子的声音,在空气中缓缓流淌,命令道:“全军进入坡垒关,休整三日,之后继续向前进军,进攻隘留关!”
“是!”